《萬病之王》:現代人必讀的癌症史

癌症，一個離我們又近而又遠的名詞，時常充斥在新聞媒體，偶爾出現在身邊。十大死因之首，每次健康檢查報告揭曉時癌症的部分需要膽戰心驚。《萬病之王》描述癌症史，作者將癌症稱為「一場人類與癌症細胞未果的戰爭」，醫學界窮盡各種方法要理解癌症，各種驚心動魄的假設、實驗，再假設再驗證...，每每讀完不僅捏一把冷汗，現代醫學的成就是踩在多少人的屍體上? 癌症細胞之大，人類之渺小，人類面對癌症有時燃起希望，而大多數是多麼無力，在本書的章節裡顯露無遺。 在本書闔上之時，我下定決心雖然我不常看科普書，但要將這段閱讀心得與精彩的內容記錄下來，反覆思考閱讀，以幫助自己以及更多人了解癌症。

癌症就是黑色膽汁淤積

最早期對於癌症的論述來自160年的希臘醫生蓋倫，他把所有疾病歸因於體液過剩，黃疸是因為有黃色膽汁，而癌症則是黑色膽汁淤積造成，只要黑膽汁淤積不散，就會產生潰瘍，腫瘤顏色也就更黑，就算切除器官也沒有用，黑膽汁還是會蔓延。他的論述影響後代醫生，幾個世紀以後(1500年)醫師解剖一具具屍體，想要找出黑色膽汁，但找遍人體都找不到，就連腫瘤內部也找不到。

根除性手術: 要砍就全部砍，不要婦人之仁

1800年開始，麻醉劑跟抗菌劑的發明使外科手術更上一層樓，感染的狀況下降，醫生們開始以各種局部切除腫瘤的手術想要提升癌症病人的存活率。即使如此，許多病人還是會在器官切除後癌症復發或轉移，於是外科醫生又要再次切除腫瘤，來來回回。於是，開始有人發現腫瘤復發的地方往往就在前次手術邊緣，外科醫師開始認為這是因為手術切除不完全的關係，那為什麼不把所有可能危害的地方切乾淨? 「根除性乳房切除手術」代表著不只腫瘤被切除、乳房被切除，連乳房下方的胸肌肉也必須切除，才能乾乾淨淨。

進展到這，我們可以想像到一件事情，根除性手術是「寧可錯殺，也要全盤皆殺」的手段，一個人乳癌只有侷限在局部，跟另一個人乳癌已經擴散，用的方法都是根除性切除，以效果來看是好的，這些病人的腫瘤被切除，但長遠來看，病人的器官也不見了，犧牲的東西更多。但提出根除性手術理論霍爾斯泰醫生獲得廣大的關注，他的學生以及許多外科醫生陶醉於此理論，認為醫生就是要盡力毀滅腫瘤，凡是留下任何殘餘都是「婦人之仁」。

對抗癌症需要數據證明

如果說對抗癌症是一場戰爭，那這是一場持久而恆長的戰爭。開始有人對乳癌治療方法產生質疑。現代的我們很難想像，當時即使是一發現輕微乳癌，也要整個乳房包含附近的組織全部切除，有醫師開始發現，僅用X光治療也可以讓一些乳癌病人復原，如果局部手術可以達到跟根除手術一樣效果，那是不是代表根本不需要做根除?

這個假設一開始並沒有引起太大重視，原因是根除手術早已深植醫界，許多人都是這個理論的擁護者，所以想要證明根除性手術不如局部，需要強而有力的證據。於是，在霍爾斯泰醫生根除性切除手術提出80年後，終於有醫生對花了10年時間收集樣本，找了1700個病人分為分別做根除性、局部性手術，再術後追蹤，好不容易證明根除性手術病人的肢體受害嚴重，但卻沒有明顯復發和死亡率降低，「我們信仰上帝，但還是要得有數據」，在那個時代，所謂的上帝就是是指根除性理論，而這次，數據與實驗又將人類對癌症的認知往前推一步，原來治療癌症並不需要把所有器官切除。

放射線、染劑以及標靶藥物

1900年初，X光與鐳開始被應用到癌症治療上，放射科醫生對腫瘤發射放射線，消除局部腫瘤。但放射線是雙面刃，一方面可以消除局部腫瘤，但同時也會造成基因突變造成癌症; 放射線對於已經移轉的癌症也束手無策。醫學界開始慢慢意識到癌症其實是細胞異常增生造成，細胞病理性增長產生了腫瘤，但，有沒有藥物可以只殺掉癌症細胞，卻不傷害正常細胞? 

這次是「染劑」給了醫學靈感。紡織業的化學家一開始只將染劑運用於紡織染料業，後開始開發各種合成的分子的組合，有機跟無機之間的化合物是可以互相交替的，那人體也是有機物的一種，是不是也可以跟其他無機物產生化學反應? 這樣的應用也擴及到醫學界。有一天，有人開始嘗試為細胞染色，原本只是希望在顯微鏡下更看清楚細胞，卻驚訝的發現細胞只有局部染色，染劑似乎能與細胞部分結合。一個假設是，如同鑰匙跟鎖，如果某種化學物質能夠分辨好的細胞與不好細胞，是否就能不好細胞殺死? 

嘗試、失敗、再嘗試的無限循環

這個思維是一大進展，但取得這樣的理論，到實際上真的找到化學療法，又花了好長一段時間。1980年以前，癌症治療是利用癌細胞的主要特點來採取治療方法，像是利用癌細胞通常都會先從局部擴散到全身，因此用手術或X光鮮消滅癌症; 或者利用癌症細胞快速生長率，用藥物讓細胞得不到養分而亡。然而，這些治療方法會面臨的困境，就是當癌症已經擴散至局部之外，則一籌莫展，用藥物讓癌症細胞得不到養分，那正常細胞也會因此衰退，且體內累積更多毒物。

1980年後，醫學界開始朝向新的癌症醫學目標前進，癌細胞之所以生長，是因為DNA突變觸發了人體原有的致癌基因，而抑制了抑癌基因。因此，要想辦法切斷、去活化致癌基因，並且重新活化抑癌基因。基因公司開發重組DNA技術，這種技術可以創造大自然前所未見的蛋白質，也可以在人體發揮效果，在癌症治療上，與一般基因重組思維相反，基因公司必須將致癌細胞的蛋白質去活化。

經歷不斷的實驗與挫敗與再實驗，研究人員必須辨識出癌症細胞的獨特目標，然後在這個目標上開發蛋白質結合抗體。在這個過程中，即使研究人員已經發現有效目標，還面臨基因公司再度轉移資金回到原本的治療方法困境。標靶藥物的研究持續進步，但癌症也同時持續進步，即使有蛋白質抗體阻斷，但癌症細胞也產生抗藥性突變，讓藥物不再能達到蛋白質關鍵裂縫，癌症細胞想逃過標靶藥物，乾脆就改變了標靶。作者形容，這是個貓捉老鼠的遊戲，當你以為抓到他的要害，他可以改要害，人類也就不斷需要新的藥來抵禦，「我們被迫不停地跑，但最後只保持了停留原地」。

感想: 所以我們能做甚麼?

整本書中作者一直將與癌症奮鬥形容成戰役，真的是有過之而不及。閱讀過程中，從人類一開始對癌症幾乎一無所知，不斷的實驗、失敗、再實驗、再失敗，我難以想像前期那些被整個切除肢體病人的痛，還有那些即使經歷過無數次治療仍然失敗的病人所感受之無力。數百年來人類的努力，讓癌症的治療從膽汁、全面性切除慢慢走向有目標的標靶藥物、基因治療，一方面有顯著的進步，而另一方面癌症細胞的突變、復發又讓我們面臨困境，看似這是場無止盡的戰爭，因為癌症細胞從我們自己基因突變而來，這又像是一場面對自己的戰爭。

所以現階段我們能做甚麼? 我想分為以下三點分享我的想法:

1.認知到醫學界是花多少心力與多少過程在癌症研究後，我會更相信科學化的西醫治療，人類對於癌症認知還是有限，但至少我們現在享有的是上百年知識結晶，站在巨人肩膀上，更應該積極配合西醫治療，同時也由於癌症醫學仍有侷限，對醫護人員多些了解與體諒。

2.癌症是一場細胞老化疾病的產生，隨著人類壽命延長，在未來的世代，說不定大家在意不是是否得到癌症，而使甚麼時候得到了。因此，提早篩檢發現癌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，對於早期癌症醫學的掌握度比末期高非常多，如果可以早期發現存活率會大幅提高，也因此健康檢查非常重要。

3.從過去到現在，人類對癌症防治的認知也有所進步。認知吸菸與肺癌的關聯性、食用紅肉與大腸癌的關聯性高，甚至發現BRCA基因有高機率演變成乳癌，這些都是長久時間的努力而來，要珍惜這些知識，身體力行維持並觀察家族史，我也認真考慮去做基因檢測。

書中提到一句話:「因老而死不可避免，而未老而死則否」，在歷史的長河中，過去非常多人犧牲自己的生命，讓我們對癌症的醫學認知與治療來到達現在的高度。如果這是每個人(或幾乎每個人)都會面臨的戰爭，那我們有必要了解癌症歷史，並且預先做好準備。

後記與補充

這本書是一場豐富的閱讀饗宴，他給予的是我們在理性方面的知識，也就是科普類型。但關於癌症還有更多面向可以深入了解，像是癌症的家人照護與心境轉折，「媽媽得了癌症」這部Youtube影片詳實記載家人癌症末期的照顧議題，以及病人心境轉折; 蘇萊卡在「被中斷的人生」以第一人稱細膩寫出罹患白血癌癌心境，以及正面勇敢面對治療不放棄的經過，都是非常值得參考的能更加瞭解癌症的素材。